幾天前,在MSN上與中學時班上的班長聊起天來,該說是無傷大雅的問候吧,我想。
忘記最後一次見面是曾幾何時,即使每天在線上看著對方的暱稱,彼此也許久未曾讓兩個方框連線,飛速的網路傳輸變得如此遙遠,咫尺也天涯。
在台灣時的每個求學時期,我沒有幾個好同學,可能是冷漠的一張臉、或許是尖酸的一張嘴,總之,那是黯淡的歲月,是會識愁滋味的少年、是會強說愁卻不是為了賦新詞的年代。因此,到現在我仍不解為何到了國外溜達反而有了新解,我沒變,改變的只有身邊不再是黃種人的嘴臉。
班長是一個功課優品行佳的好學生,不巧,我恰恰反其道而行。兩個不同世界的學生怎會同行是一個問號,同樣水平坐在同一條船上理應才是正道,所以我很珍惜這段同窗之誼。
嚴格說來,當時在班上他也稱不上是我真正的好同學,頂多是能多聊上幾句的同儕,我愛說話,但找不到傾聽的知音,那他是知音嗎?也不算,有人願意聽我說話我就沒齒難忘,這也是如今我會保留他的MSN帳號的唯一理由。
我們的聯絡有一搭沒一搭地斷斷續續,出社會後見面次數更是寥寥可數,然而,他卻是我這個電腦小白的顧問,買新電腦請他幫忙灌東灌西、電腦中毒請他幫忙重灌,如同我的電腦的園丁,但就是不會互灌對方生活苦水,他的話還是少得可憐,我們的交集仍是平淡如水。
他有阿宅的能力,卻沒有阿宅的行為,認識15年來,他身邊的女友一個換過一個,環肥燕瘦如數家珍,我會聽說他失戀,但從沒看過他失戀的落魄;我會又看到他的新女友,卻從不知道舊情是何時了結。
他在MSN上約了我週末夜吃飯,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邀約,以往見面的場景則都是我家裡的電腦螢幕前,以及事後在某家餐館酬謝他。
7:00PM,在Bistro 98碰了頭,四樓的迴轉壽司「夢海賊」幸運沒客滿,對於「吃」方面一向好說話的我們便一股腦地往壽司吧台坐去。
看著一盤盤壽司轉啊轉,我們的對話沒有隨之起舞熱絡。
「最近好嗎?還是在政風處?」我先開了口,這是慣例。
「是啊,你也還常出差往歐洲跑嗎?」他隨我的話題反問。
「我們都老樣子,工作一樣,就是年紀與外表變了。」的確是〝老樣子〞,我心裡苦笑著。
「你哪有變,還是瘦不拉饑,我才臉腫巴豆又凸。」他會說笑了。
經過幾巡百無聊賴的談天配壽司後,話鋒突然一轉。
「你有那麼多外國朋友,可不可以介紹幾個給我妹認識?」他殷切地問著。
「可以啊,我之前不也常找你出來和我那些外國朋友social,只是你很難約就是了,怎麼會問這個?要介紹男朋友嗎?她喜歡吃西餐喔?看不出來ㄟ。」我話匣子一開就似連珠炮停不了。
「我發現她只喜歡跟女生在一起,幾乎沒有異性朋友,也不喜歡和男生說話,而且她個性比較內向,想說讓她多認識不同國家的人可以幫助她走出去。」他面有難色語重心長。
聽得出來他說得很含蓄委婉,但任誰也嗅得出來他妹是蕾絲邊。
「走出去?走去哪裡?走去國外就能改變她的性向嗎?都什麼時代了,她都幾歲了,蕾絲邊又怎樣?你不用擔心她啦,都快30歲的輕熟女了,她會照顧好自己的。」我劈頭就破了他迂迴在喉頭說不出口的梗。
那一刻,他詫異的表情,我永難忘懷。他沒多接口,我們接著繼續吃壽司、吃甜品,直到八點半,他那大學剛畢業的新任小女友把他接走去看瓊斯。
目送了小倆口之後,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往頂好商圈內的暗巷走去,腦子空無一物,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也顧不得是否會走到仆街,最後,我走到了延吉街附近,腦海忽然閃過熟悉的「85 Lounge」一價喝到死的招牌,何不獨自享受或者說自我荼毒一下單飲的苦悶與暢快?!
一個念頭,我在吧台前磨蹭到凌晨12:00AM整,醺然起身,出店走人。
踏著凌波微步,既然都已走到延吉街,何不乾脆直接走回市政府?!
一個念頭,我往東走過國父紀念館,望著右前方101的霓虹,邊走邊望邊高歌起「開始飛吧」。
漸漸老去,還飛得起來嗎?
歌聲,掩不了我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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