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別怕!」不過是又一場無以數計的地牛翻身,或許還是最微不足道的規模,男孩仍從睡夢中驚醒,躺臥於另一側的父親聞聲後,連忙向前依偎男孩身邊,撫身、出聲、搭慰,一對緊擁的身形,衣衫襤褸、瘦骨嶙峋。這是《末路浩劫》的第一幕畫面,男主角的第一句對白,我的第一滴淚,惱人的是,電影才剛要開始而已。


進入主文之前,首先,我要感謝天真活潑又美麗的麻吉格友「Sophia公主」於數月前,御賜我這一介識書無多的草莽《末路浩劫》的原著小說《長路》一本,方使得我才能在電影開場後,三分鐘內急速入戲落淚,我會繼續加倍努力,朝雪華阿姨與馬景濤的三秒鐘人體極限關卡邁進,以不負公主的大力栽培與殷切期望。誰說網友都害人不淺?挖攏嘛受益匪淺!


不論你是讀書人或者電影人,想必不會對戈馬克麥卡錫〈Cormac McCarthy〉這個名字感到太見外,他所寫的小說皆有其一定的可看性,但改編成電影就不一定了,例如比利鮑伯松頓便導出一部敗作中的極品《愛在奔馳》;相反地,柯恩兄弟卻也能將《險路勿近》送上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的衛冕者寶座,連帶把自個兒拱成最佳導演哥倆好,堪稱極品中的極品,由此便可看出導演優劣影響影片成績甚鉅;重點來了,來自澳洲、導過一部台灣直接發行影碟但口碑極佳的澳洲本土片《生死關頭》的約翰希爾寇特〈John Hillcoat〉,究竟有沒有搞砸《末路浩劫》?他力求忠於原著,可時有力不從心的未逮之憾。



陌生的年代,不明的災害,世界因之頹敗,道德就此喪殆。滿目瘡痍,毫無生機,糧食的耗盡,給了人吃人一個充滿可行性的正當防衛的藉口,一名失去妻子的丈夫與一名失去母親的男孩除外,似乎。父子倆一路有目的往南苦行,同時,苦於漫無目的四處尋找食物充飢,南方,施捨了這對父子的軀體有持續脈動的殘存的餘望;這家子已逝的女主人,則成了這對父子的靈魂裡一息尚存的美好記憶的賸餘價值。他們秉持初衷,他們懷抱信念,但兩者,不斷被了無輪廓的未來一點一滴地剝削,當田地竟如是這般走出來時,他們所祈求的微薄祝福,或許,如同漫天煙塵一樣,烏黑,漸至烏有。


《末路浩劫》並非像《世界末日》或《明天過後》或《2012》那種可健胃整腸助消化的芭樂,如果你期待看到五分鐘有爽感、十分鐘便高潮的電影,勸你三思而後行,因為你不但吃不到芭樂,而且可能還會收到一張芭樂票,《末路浩劫》是水果之王榴槤,很臭、很難吃,但很營養。


由於原著小說《長路》的頁數非常精簡,人物方面更幾乎是父子倆在唱雙簧,因此,當套成電影時,乍看之下好像很容易拍,事實上卻不然,我甚至認為它比《險路勿近》更難影像化:蒼絕的意境、細膩的親情、難為水的愛情、孤清的尾聲,這是隱而不顯的陷阱,電影卻仍見獵心喜地落陷。小說裡的每一段遭遇都拍到了,但礙於片長不足兩小時,每一段都蜻蜓點水點到為止,一鏡帶過比比皆是,你會寧願導演刪掉一些章節,也別如此草率,約翰希爾寇特彷彿在嚷嚷著:「我很乖,因為我都有拍。」無論如何,肯定都強過胡亂竄改到不知所謂的《姊姊的守護者》。若你尚未看過原著小說,千萬別因我的說詞而膽寒,上述是說給已閱畢原著小說的人聽的,進電影院吧,敞開心房,這將是你全新的末日體驗!


《末路浩劫》不是拍給影展的評審諸公們看的電影,畢竟它的母體仍是好萊塢,所以你無須擔心會出現看攏嘸的問題,就算跳接式的插敘與倒敘,都不會破壞你腦子組織的連貫性。這是一部會讓觀眾心痛後進而省思的電影,它不灑狗血,你看不到殺戮血腥的鏡頭,但你光憑想像就不忍卒睹;編導也沒安排無病呻吟的哭戲,但光憑父子倆氣若游絲地龜速行走的病體,就能製造出彷若加速的引擎直直催出你的熱淚。


「人類互食代表極度恐懼。」出自父親之口的旁白悽然地說著。在這個人肉既免費又易得的時代裡,父親搜括到的一罐可樂,都變成是值得慶賀的豐年祭品,父親將可樂遞給不知其為何物的兒子,兒子啜飲了一口後,面露欣喜之色,隨即再把握在手中的可樂遞回給父親邀請他一同暢飲,父親捨不得喝,兒子強力要求,情感面的流轉,就這麼在捱來捱往間,溢出了大銀幕。


飾演父親一角的Viggo Mortensen﹝成名已久,中譯名卻仍百百種,以下統稱亞拉岡﹞一直是我的超偶之一,一名詩人般的演員,他真的出版過詩集,外型與演技也都充滿了「詩性」。有稜有角的顴骨、顎骨與堅毅的下巴線條,配搭凹陷的雙頰,即將屆滿52歲的亞拉岡﹝我知道你正圓睜著你那雙迷人的杏眼,免著驚,他帥到讓你看不出來﹞,註定是這個角色的不二人選,大量的旁白由浪人式的滄桑聲線所賦予,你會信服他真是一位可以吃苦當吃補的盡責的父親。亞拉岡與連恩尼遜同種,皆為慢啼的大隻雞,只是連恩尼遜遜了點,因為他比亞拉岡更晚叫、更大隻!



莎莉賽隆所飾演的母親,於末日降臨之際誕下了兒子,生人的自認在造孽,被生的何嘗不是宿命地運氣更背?!外頭的世界以鬼哭神號的全非方式在改變,面對丈夫的妻子卻處變不驚,害怕?那是苟活之人的權利,不是她的義務。一心求死,是她一意孤行的態度;以死相逼,是她對丈夫所能打出的最後一張王牌。以死能否明志?她不在乎,也不留戀。自戕,非丈夫所許,無多餘選項的唯一選擇:套上短衫,沒入暗夜,飄然遠去。自戕以及拿槍指著親兒的逆天之舉,早些時候已有《史蒂芬金之迷霧驚魂》的前車之鑑,雖異曲,同震撼。丈夫希望妻子別死於自己槍下,即便終將一死,妻子也不願和親兒道別,不願多留下一句話,「寒冷的世界是她最後的禮物。」丈夫憤嘆道。



父子倆於途中與由勞勃杜瓦所飾演的孤身老人的相遇,則更加確立在這個天災人禍的紛亂局勢裡,其良善的本質堅不可摧。我很喜歡父親與老人間的一段對話。「你有想過自殺嗎?」父親問。「這種時候還有奢求太愚蠢了。」老人答。倘若自殺等同於奢求,那麼「無欲則剛」便是自殺的「防腐劑」,我想。此次相遇的過程,不偏不倚地呼應了電影稍早前的段落,父親殺了第一個掠食者後的當晚,驚魂甫定的兒子以不確定的口吻問父親:「我們仍然是好人嗎?」父親以堅定的語氣回答:「是的!」


父親長期教育兒子以「上帝的使者」自居,男孩做到了,縱然,世界依舊沒有因此而好轉,然而,最令人斷腸的,永遠是男人那段壓抑矛盾的感傷之言:「若真有上帝,何以會讓世界淪落至此,而不做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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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馬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