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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流淚,由於頭皮忙著發麻而忘了淚腺;我沒有流淚,由於腎上腺素急速竄升到像騰雲駕霧般在飛。


稍嫌不切實際又浪漫浪到瀕臨童話的《海角七號》,既然全台票房都能夠輕而易舉地飆破五億新台幣了,那麼寫實又血色到會出草又抗日的《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與《賽德克‧巴萊(下):彩虹橋》上下兩集,全台票房的期望值沒理由無法各自呈《海角七號》的倍數成長,換句話說,加總起來得要飆破二十億新台幣才是理應的數字,更何況它還不是血色童話,而是突顯出一個驚世又警世的普世價值 ─ ─ 自由與平等。


當《梅爾吉勃遜之英雄本色》裡的威廉華勒士於躺在刑台上即將被劊子手處以分屍刑之際,以蘇格蘭子民之姿對侵略者英格蘭狂吼出「Freedom」來宣洩鬱積於內心的憤火時,此般因壯志未酬所引發出集體式催眠的強磁性動容,你將可以在《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裡的莫那魯道對族人的那席心戰喊話:「如果文明是要我們卑躬屈膝,那我們就讓他們看見野蠻的驕傲。」中,再次尋回你渴望已久的吸引力法則;當《阿波卡獵逃》裡的馬雅古語與獵殺活人獻祭,讓你強烈感受到文化的誕生與文明的崩毀竟是雙面刃的震撼教育時,《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裡的賽德克古語與出草儀式,將會讓你頓感原來東西原始文化的差異性竟是如此出奇地小、重疊性竟是如此出奇地高。


何謂大片?氣勢!電影以獵山豬和出草來將青年時的莫那魯道帶出場的那股既磅礡又凌人的氣勢,輔以令人血脈賁張的高超剪接以及逼真音效,全然就是好萊塢暑期大片的級數,魏德聖的成功之處在於,他完全明白一部好看的電影必須能夠一開場就迅速鎮住場子壓倒觀眾進入狀況的通理,他選擇以通經脈透中氣的振奮式手法來呈現,而不訴諸慢板的溫情流洩,或許會有人批評此為孔雀開屏式的譁眾取寵,但換個角度來看,我反倒認為魏導急於向觀眾表態你不必擔心更無須懷疑七億新台幣的鉅資究竟是都花到哪裡去的意圖異常明顯﹝OS. 在這裡,全部都在你看得到的本片裡﹞,因此,這何嘗不失為既配合故事又討好觀眾的一石二鳥之計?!此款大成功,我好鍾意!


十九世紀末葉至二十世紀初期,當時的原住民與漢人之間仍存有以物易物的原始生活型態,在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之下,當我們看到青年莫那魯道與漢人交易時,彼此皆會來上幾句對方母語的畫面,異族共和的情景,對照賽德克族小朋友在公學校裡因賽跑跑贏日本同學,反被視為欺負日本人而招來老師一頓毒打的不平等待遇,或是莫那魯道與鐵木瓦力斯因爭奪獵場而結下原住民之間不共戴天之仇的敵對,甚或之後所發生的二二八事件漢人屠殺漢人的人間慘劇,無一不是在在諷刺人類因生而活、為活而殺的劣根性的荒謬可笑。



魏德聖是善用隱喻的說書人,諸如:日軍初初踏進原住民的勢力範圍內,正當帶隊軍官仰頭讚賞櫻花樹上的花朵開得又紅又美時,隨即慘遭埋伏一旁的原住民突襲,被殺得片甲不留的日軍,伴隨著飄落一地的櫻花,櫻花再美,也是徒留腥紅的血櫻一片;受日軍奴役拉著囚車路經市集的漢人車夫,邊拉車邊驅趕路人靠邊站一點,鏡頭隨後給了一隻正在路旁的溝渠裡行走的山豬一個特寫,那是一個不言可喻的意象畫面,話若說白,就不好聽了;在公學校裡受到不平等待遇的巴萬放學後回到部落時,央求著身為頭目的中年莫那魯道帶他去打獵,這時莫那魯道逗著眼前的小不點戲謔地問道:「你的獵場在哪裡?」過後不久,待族人們一起去打獵時,偷偷跟著前往的巴萬,高舉手中自己打來的獵物向眾人大肆炫耀,這是一座證明小我的獵場,而後霧社事件爆發時,巴萬則用染血的雙手,成就一座血祭祖靈、完成大我的獵場。


善與惡的二元對立,在受日式教育的賽德克族人花崗一郎與花崗二郎身上,逐漸褪色模糊進而脆弱地不堪一擊;日本雖將文明帶進部落,但文明卻是建立在殖民統治的威權基礎之上,如果文明只是讓被日人剝削的我族顯得更加貧窮時,那麼這般宛如海市蜃樓的假象文明是否不要也罷?體內流著祖靈的血,對外卻得委曲求全,如果靈魂要受這般扭曲拉扯的折磨,那麼死後是否有臉走過彩虹橋進祖靈的家面對祖靈?或是只能繼續低頭爬進日本人的神社?花崗有一席話讓我聽完後低迴不已,他這麼嘆道:「不想當野蠻人,但不管再怎麼努力打扮,也還是無法改變不被文明認同的這張臉。」認不認同?臉,看了算!


韓劇之所以迷人,不僅僅只是一群假面的俊男美女組合而已,更重要的是,它每每會在關鍵時刻落下適切的配樂或歌曲,感傷的橋段不一定就非得是感傷的樂曲才能達標,有時反差,反而收到意想不到的漲停板效果,這一招絕對可套用在電影上,例如入圍過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外語片的《烈火焚身》大膽採用電台司令的另類搖滾曲風便是明證,而《賽德克‧巴萊(上):太陽旗》同樣也附和了這一點,不論是中年莫那魯道與父親的亡靈在瀑布下一同唱和,或者公學校大屠殺,兩個極端的場景,皆襯以吟唱的古調,同時卻也都神奇地讓觀眾清楚接收到前者勵志、後者悲壯的訊號,這正是歌詞的神祕魔力所在,靜待你用心咀嚼。


分別飾演莫那魯道的青年與中年時期的大慶與林慶台,其震懾人心的大銀幕魅力肯定要以「驚艷」才得以形容,兩人的眼神與肢體動作承接得完美無瑕,看得出來彼此在互相揣摩對方的演技這方面下過苦功。莫那魯道的父親生前時常叮嚀著他:「好的獵人懂得等待時機。」要成為賽德克‧巴萊 ─ ─ 一個真正的賽德克人甚至英雄,不外如是,同理可證,好的影迷懂得等待電影,於是乎,我們正引頸期盼著《賽德克‧巴萊(下):彩虹橋》上映的那天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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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馬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5)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