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伍迪艾倫是多麼地備受各界影評或影迷推崇,不解的是,我從來就不曾認為這位長相宛如布袋戲的怪老子的長篇大論碎碎唸有睿智過,更何況,要我認同一個現實生活裡把養女養到肥水不落外人田而與妻子鬧到法院見的帶種老頭的說情道愛的電影,很抱歉,他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自己。


伍迪艾倫一度把美國東岸的紐約當成四行倉庫來死守,成也紐約,敗也紐約,至於西岸的奧斯卡影藝學院老早就被此種無病呻吟煩到幾乎將他當成在擋煞般地納入黑名單,打個比方,情況就如同台灣的電影界能出現幾部從北部一路殺紅了眼跨過濁水溪以南直達鵝鸞鼻的《海角七號》?


終於,出走紐約、暫別倫敦之後,西班牙巴塞隆納的南歐艷陽重新注入了電影的生命力,伍迪艾倫式的愛情從逼人大暴走的千篇一律,變成讓人甘心被牽著鼻子走的呢喃細語:型男美女用他們傲人的外表說著、做著平凡人想說說不出、想做不敢做的放肆言行,濃縮的精華盡在《情遇巴塞隆納》。


《情遇巴塞隆納》可能是最不伍迪艾倫的伍迪艾倫、同時也最阿莫多瓦的伍迪艾倫。若非本片是英語發音,否則,猛一看:有我的潘妮洛普克魯茲身在其中 + 巴塞隆納 + 異與同的曖昧 + 喜出望外的西班牙吉他 + 通俗不流俗的肥皂 = 阿莫多瓦的SOP!不是要影射伍迪艾倫模仿阿莫多瓦,事實上,若這麼容易拷貝,阿莫多瓦豈能繼續阿莫多瓦?!整體來說,《情遇巴塞隆納》裡的「清談」比起以往導演的作品明顯少了許多,也更「營養」了。


故事描述兩名來自美國紐約﹝是的,伍迪艾倫仍舊離不開她﹞的女性友人結伴至巴塞隆納旅行,一位是有婚約在身且觀念傳統的蕾貝卡霍爾﹝Rebecca Hall﹞,另一位則是單身且觀念開放的史嘉蕾喬韓森,途中邂逅畫家哈維爾巴登,原本已是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的左右為難,孰料,半路卻又殺出由小潘潘飾演的哈維爾巴登的前妻,接下來就是看這齣「四人行,必有我前妻」的戲碼如何滿足觀眾的愛情渴望與性愛需求。


沒有人裸露的《情遇巴塞隆納》卻是如此地意淫。蔡依林連老虎或老鼠都傻傻分不清楚,有鑑於此,劇中人物的課題倒是貼近人心多了:先性後愛?先愛後性?哈維爾巴登初次與兩女碰面便提出3P的邀約,有人興致缺缺,有人興致高昂,男方認為人生苦短,何不來點有趣的?女方反駁這提議的確有趣,卻令人生厭。各自為政硬碰硬的觀點,彷彿在昭告天下:歡場或許無真愛,但裝模作樣的社交性邀請當真不比光明正大的開門見山來得虛偽?人們雖明白醉翁之意始終不在酒本身,卻還是寧願被謊言敷衍,實話實說永遠 ─ ─ 不動聽



伍迪艾倫刻意讓電影裡的每個角色呈現一種刻板的樣貌讓觀影者更容易對號入座感同身受,除了小潘潘以外。蕾貝卡霍爾就算再怎麼矜持,在與哈維爾巴登促膝長談、探訪男方的老父、一頓燭光晚餐以及浪漫的吉他之夜後,她投降了,遠在大西洋對岸的未婚夫緩不濟急,天高皇帝遠,寂寞的女人要被愛融化何其易?一夜情之後才發現自己玩不起這遊戲的保守女人,不懂星星之火一旦點燃,燎原的威力猛烈地完全無法小覷,並非被佈局拱上場,可也找不到下台的方法。


蕾貝卡霍爾的未婚夫迫不及待想從紐約趕赴巴塞隆納與之結婚,紐約的急促與侷促、巴塞隆納的浪漫與爛漫,兩人兩地,未婚夫在紐約頓時成為對照組,等待女方在巴塞隆納被實驗後的結果,意在言外是不忍直視的殘忍。



史嘉蕾喬韓森在好友的未婚夫眼中是人盡可夫的女人,美其名是享受一切,實則目空,或空有其表,或心靈空虛。她睡過的男人比好友多太多,但愛情的智商不一定成正比,非得等到哈維爾巴登的前妻出現之後,才了解自己不能緩解男方頭痛的老毛病,相處的時間長短仍是界定「相知與否」的唯一度量衡。與其說史嘉蕾喬韓森天真,倒不如說不斷尋找連一見鍾情都無法定義的愛情﹝或性愛?﹞的女人傻到可以去和阿嬌義結金蘭。



小潘潘肯定是《情遇巴塞隆納》的群戲裡最閃耀的瑰寶﹝在本人的偶像排名裡僅次於安潔莉娜裘莉,但絕無摻雜任何先入為主的情緒性自High言論﹞。我只能說小潘潘繼2006年的《玩美女人》裡唱著「Volver」唱到影迷痛哭流涕,甚至唱進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五強名單之後,這回絕對又「」了!本屆金球獎與奧斯卡最佳女配角咫尺之遙!小潘潘在本片中的戲份可說是「小而美」,卻美到一出場立刻背後散發萬丈光芒,不唬爛,料好實在到前半段所有演員的表演都可以「放空」!無論是不說英語的歇斯底里、嫉妒到焦慮的轉折神情、嫌惡史嘉蕾喬韓森說中文令人刺耳的口吻,看到最後即便連抽菸的菸圈都好有戲吶 ~ ~ ~


好萊塢多會扼殺好演員?小潘潘正是活生生血淋淋的鐵証。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小潘潘於1997年驚艷全球的西班牙名作《睜開你的雙眼》裡有多會演?相信看過的影迷永難忘懷;相反地,2001年好萊塢翻拍此舊作、小潘潘再度粉墨登場自幹的《香草天空》裡有多擺爛?相信看過的影迷永難忘「」。不管是回歸祖國的《玩美女人》或者獨立製片體系的《情遇巴塞隆納》,重點是皆非出自好萊塢主流,脫離制式的窠臼似乎脫去一身既彆扭又不專業的制服般優遊自在,誠如本片賦予小潘潘的重責大任:前妻是危險的動物,尤其當她還是個美麗的尤物。



《情遇巴塞隆納》裡不僅男女主角的愛情沒來由地悲喜,就連陪襯的遠房女親戚派翠西亞克拉克森﹝Patricia Clarkson﹞都有不為人知的外遇情事,矛盾的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卻又自私地離不開丈夫,時機已過的愛意、為時已晚的婚姻,還剩下什麼?最熟悉的枕邊人化為一根被緊抓不放的保命浮木。此時,正暗自呼應著哈維爾巴登老父說過的至理名言:「經過幾千年的文明之後,人們還是學不會怎麼去愛人。」


情與義,何方神聖能為之訂價?邱比特?月下老人?抑或是,伍迪艾倫說了算?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李馬可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